Asteroid

什么都吃

关于同床异梦的完整报告

-又名《现象距本质原因的两百亿光年》


工藤新一,黑羽快斗,除了外貌相似以外全是差异。对此他们心知肚明,外人却仅凭长相便给两人划上等号,时常得等到等号上面一横被足球砸断下面一横被扑克枪贯穿才放弃这个想法并敬而远之。在破坏这个等号方面他们目的一致,但鲜少同仇敌忾。

同开头的还有许多成语,比如同心同德,比如同心协力,比如同床异梦。基本上这些词都离他们有一个哈勃半径那么远,而他们离彼此也有那么远,在宇宙中形成一个稳定的三星系统。但是被打乱的宇宙秩序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一个词能以一己之力把那两个彼此间斥力巨大的人拉到一块,距离仅剩最后一米。

那个词是同床异梦,而距离为一米的结论非常有依据,因为一个人舒适睡眠的最小空间宽度约为零点六米,两米二的大床上两个人分隔两端,一整米的空间都被一碗水孤零零地占据。

对此他们都提出过抗议。工藤新一认为世界上有许多张床,黑羽快斗在自家被青子祸害变成水族馆后产生的心理阴影不应当由仅作为世界上几亿张床分之一的他的床负责,而在厮打争闹中折断的他的床的腿及其心理阴影则完全应当由黑羽快斗负责,因此他代表他的床提出立刻修复此床的合理要求以及从此刻起黑羽快斗和葡萄干禁入此门禁上此床的绝对保证。

但黑羽快斗的异议同样合情合理:他,和鱼,两种水火不容的生物,同时存在于十米之内都是世界奇观,更不要说在青子率领下浩浩荡荡入侵他家的鱼类大军是多么彪悍,他的家不再是他的家而是水族馆,里面至少有十几条鱼占据了大小水池浴缸自由地游动吐泡泡,甚至连空气都被红烧鱼清蒸鱼豆腐鲫鱼汤和松鼠桂鱼的可怕气味充满,这个可怕的女人和她的大军已经在视觉嗅觉触觉和听觉上对他展开全面打击,如果不是他及时地跳窗脱逃他的味觉也会被强制侵犯。他的家都不再安全了,睡在世界上陌生的床上将更是险象环生,不仅存在实体的鱼的威胁,更暗藏着那些床通敌叛国放纵鱼类侵入他的梦境使他不得安宁的危险。在这样的窘境中选择一张他较为熟悉的床作为栖身之所当然要好得多。而在他跳上床时遇到的激烈抵抗使他摸不着头脑,为求自保只好拼力抵抗,至于断掉的床腿则是意料之外,责任至少分成三份,由年久失修、工藤新一和他共同承担。而不肯向走投无路的人伸出人道主义的援助之手的工藤新一简直罪大恶极,不敢令人相信他的信任就换来这样在危难时的拳脚和枕头伤害。

工藤新一对此只是报以冷笑。他明确地指出,没有一个正常人在听到两米以内的玻璃碎裂声时睡眠不被打扰,也没有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半梦半醒间被一个人形的沉重物体砸到会毫无反应,如果有,那一定不是正常人而是正常尸体。而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具有自卫能力的人,一个接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的人,正常的反应已经如实地体现在了黑羽快斗被踹飞出去的身体和紧接着的暴打上。对于一个入侵者,工藤新一冷静地说,首要的是使他失去攻击能力,一切都在其后。“一切”包括确认身份,选择继续暴打还是暂且停手,扭送警察局还是从二楼丢下去,实际上,季节也很重要,夏天的战斗一般比较短暂,因为冬天他捍卫家园的意志更为坚定,而用棉被蒙住头打的话一般是打到不再动弹才进行下一步骤,他补充道。

黑羽快斗揉着磕到柜子的脑壳,并不赞同。他认为工藤新一所谓的正常反应和理智判断就算成立,也只存在于他发泄完下床气之后。在他受到的总时长共三分钟的攻击中保守估计至少有两分钟属于下床气,这之后才是混合着不可置信、怒气和惯性的暴打。能够在三分钟之内脱出战圈并避免被打烂的结局完全仰仗他身手敏捷。他还辩解道打碎玻璃扑上床仅仅是一时情急,考虑到他当时把路上所有人都看作鱼类奸细把所有影子都看作鱼皮而所有闪光都来自鱼鳞的非正常心理状况,这样的行为应当是可以理解且值得同情的。真正应当谴责的罪魁祸首只有青子和鱼,他可以看在自己已经暂且安全了的份上原谅工藤新一对他采取的暴力手段。

工藤新一觉得黑羽快斗完完全全是在狡辩。在他看来现在熟门熟路拉开抽屉寻找创可贴的黑羽快斗不仅毫无悔改之意甚至浑身散发出混合着得逞、幸灾乐祸、得意忘形、逃出生天的嚣张气焰。语言文字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发挥出它的强大力量,将他内心聚是一团火的愤怒和波动的情绪散成了满天星,而每颗星星随即燃起熊熊大火,汩汩血液变成岩浆使他几乎失去理智,做出了不属于他的举动:他助跑两步,跳上了略微倾身仍然在寻找创可贴的黑羽快斗的后背。

遭受重击的黑羽快斗顽强地立住了,他的理智只够告诉他工藤新一紧勒住他脖子的胳膊暂且没有使他窒息的危险,而断了一条腿的小床绝对不足以使他们两个人倒在上面。他吃力地走出房门,随便转入一扇临近的房门倒在床上。谢天谢地,他还没有断气。

工藤新一迅速从他背上弹开滚到床的一边。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恢复了理智和冷静等在白天必然装备上身的素质。他决定闭眼装死以躲避这尴尬一幕。

黑羽快斗在床的另一边看上去即将安详地睡去,但他随即迅猛地跳起来跑去厨房盛来一碗水,端端放在床中间,对假寐的工藤新一宣布了这道防线的存在和他对于能一觉睡到天明而不受到任何攻击的希望。然后他缩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他睡去了。

从背到背有一米的距离和一碗水,所以这既不是背靠背的恐怖故事,也不是亲密偎依的甜蜜故事。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同床异梦的故事。

主要体现在工藤新一断续的睡眠中出现的是没有一条腿的他的床,用黑羽快斗的语气理所当然地向他解释那是因为它是一条鱼,而鱼以吃葡萄干为生。

而在黑羽快斗的梦里,他手握一条鱼。

两人双双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并不都获得了解脱。他们的手在床中间松松地握着,而距离手十公分的地方放着一个瓷碗,碗里有水,而水里有一条凭空出现的小金鱼。

黑羽快斗由于过度惊吓不必要地在清醒时打翻了碗,这使他忘记了追究这离奇现象的原因并获得了打扫干净的强制性工作。他的眼里,不得不说,只有那条在床上弹跳着的美丽小鱼。它的尾鳍简直挥舞在他的心头。而工藤新一只沉重地意识到一点:这是他爸妈的床。

在遥控工藤新一把鱼放生到博士家的小池塘里又打扫完卫生之后,黑羽快斗总算松了口气。他大意地一屁股坐到工藤新一的小床上,又压断了一条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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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面无表情:“理由?”

黑羽快斗:“这恐怕得怪牛顿了。他的力学体系使这张床的受力实在不很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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